教養的挫折，讓母親說出不愛孩子
一踏進補習班，耳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哭泣聲，尋著哭聲找到圍成一圈的大人，圓圈的中心是個約莫5歲的孩子，看著眼前坐在地上、瘦弱的孩子，驚訝他小小的身體居然可以爆出如此巨大的聲音，雙手不停在空中揮舞著，拒絕任何一個企圖拉他起來的大手，是什麼原因讓孩子哭得如此傷心，而且持續良久。
在不遠處看到一個女人，我猜想是孩子的母親，雖然看得出她眼裡殘留的怒氣，但眼神始終追望著孩子的一舉一動，補習班主任走近女人低頭耳語，女人居然也開始哭泣
「我能怎麼辦，這麼不聽話的孩子，我不想愛了也不想要了。」
或許是因為身為大人的矜持，女人說完這段「違心之論」，無法像孩子那樣嚎淘大哭，只能拿出面紙頻頻拭淚，而孩子聽到媽媽的話哭得更大聲了，偌大的補習班裡，這對母子此起彼落的哭聲形成強烈對比，也同時折磨著每個聽到的人。
「媽媽，你在幹嘛？我們要回家了嗎？」雙寶妹的呼喚把我拉回現實，「好啊，走吧！」左右手各牽起雙寶，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那一幕太過震憾人心，我不自覺握緊雙寶的手，甚至想把他們擁入懷中緊緊抱著。
「媽咪，好痛喔！」雙寶妹指著我的手抗議著，我說完對不起隨即放開我的手，雙寶妹卻又將我的手牽起
「媽咪，你可以跟我牽手啊！只是不要像剛剛那樣握太緊」
孩子的話像是警鐘噹的一下，敲醒了我，原來我剛剛的情緒反應，是因為我好想擁抱那個哭泣的孩子，雖然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，但基於以往幼兒園老師的本能反應，我想抱抱他、拍拍他，問孩子我可以幫得上什麼忙，牽著小手帶他去面對他所遇到的難題。
同樣的，我也想給孩子的媽媽一個擁抱，那句「不想愛了也不想要了」讓我揪著心，同為母親的身份，我非常了解那種無助的心情，只有當自己毫無辦法、孤單無助時，才會說出這種讓自己後悔的違心之論，這句話是把雙面刃，不僅讓孩子難過也深深刺傷了那顆原本愛護孩子的媽媽心。
情緒勒索，發生在負面情緒高漲的時候
寫教養文章一年多的時間裡，我常常提醒不要忘了照顧一個人的情緒還有人性需求，不論是對孩子還是父母本身，而這個順序應該是父母在前孩子在後，這麼做的原因不是說父母的價值比孩子重要，而是父母如果不在乎、不照顧自己的情緒，往往只能在負面情緒高漲的時候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。
而這種用拒絕愛的方式來教養孩子，其實是很多人都曾經採取的方法，不瞞各位我自己也曾經在盛怒之下跑出這樣的話，雙胞胎在2歲時爸爸獨自到中國工作，我留在台灣照顧孩子，獨自一個人支撐整個家庭，那種壓力幾乎壓得我無力呼吸。
2歲的孩子語言能力有限，常常讓我在教養上碰壁，有一次孩子在我煮飯時爬上衣櫥「登高望遠」，在伸手要企圖開窗時被我阻止下來，我家雖然有鐵窗但位在十樓，這種擔心的恐懼頓時擊垮了我，直覺反應大罵孩子：
「媽咪不是說不可以玩窗戶嗎？你還爬高，這麼不聽話的小孩媽媽不想要了」
說完當下我馬上就後悔了，我們往往會在不自覺的狀態下重複上一代人的教法，而孩子聽到我這麼說，馬上跑過來打算抱我，孩子很擔心自己做錯事情而失去我對他們的愛，兩歲的孩子仍處在父母的愛等於是全世界的狀態裡，雙寶爹遠赴他鄉已經讓孩子非常缺乏安全感，我還用如此殘酷的話傷害孩子，這讓我非常自責傷心。
從那刻開始，我就非常關注自己的情緒，不想用拒絕愛的方式教養孩子，那就從不拒絕、愛護自己開始，當了媽媽之後我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孩子身上，如今我必需拾回的是愛自己的能力，教孩子之前，我先當自己的媽媽，給自己讚美和鼓勵，努力修補內在、小時候的傷口，過去已然遠去，該留下的不是這種拒絕愛的教養方式，而是破繭而出的勇氣，我絕對可以推翻刻畫在身體裡的慣性，走出另一條更好的教養之路！
有了這樣的反省，接下來只要有親子衝突，我的焦點會放在「關注彼此的情緒」，而不是先想著「如何解決衝突」，如果我忍耐不住盛怒的情緒，那麼就暫時和孩子隔離，先給自己一個擁抱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，例如聽一首喜歡的歌、嚐一塊珍藏的GODIVA巧克力、躺在床上休息個3到5分鐘，還常常不小心睡著。
說也奇怪當我這麼做之後，原本讓我非常生氣的事情，好像突然覺得沒什麼，情緒阻礙我們看事情的方向，一旦冷靜下來發現其實事情都有辦法可以解決。
另外，放棄任何複雜、會剝奪我太多時間的事情、把做家事的頻率和標準降低，然後戒掉好媽媽這種病，也把育兒教養的標準放到最低。
做父母的，不要把自己逼太緊，也要有釋放壓力的空間
做任何事情之前，我會邀請孩子一起去做，例如媽媽要去煮飯，希望他們可以配合幫忙哪些事情，讓孩子有參與感，隨便剝個蒜頭都可以讓孩子安靜下來好久，媽媽順便趁這個機會快速炒菜、煮飯，當然太複雜的菜就直接略過！只要是媽媽用愛心煮的飯，不論是什麼孩子都吃得很香，別用高標準逼死自己。
還有，不論家庭發生什麼事情，都不要把孩子「排除在外」，告訴孩子爸爸在外地工作，媽媽一個人要做的事情很多，非常需要他們幫助我，努力把孩子「加進來」我的生活，我的情緒也會試著用孩子可以理解的語言告訴他們，讓孩子靠近我的內心世界，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可以疼愛媽媽。
最後一件，也是最重要的事情，永遠別忘了在你和孩子之間，存下好多好多愛的存款，如果沒辦法時時記得，那就在睡前成為一個固定儀式，每天在孩子入睡之前，把今天所有壞的事情全部歸零，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和親吻，告訴孩子你好愛好愛他。
但是，也請媽媽不要忘記提醒自己，可以愛孩子可是不要愛太深，就像雙寶妹所說，媽媽可以牽她的手可是不要握得太緊，十指緊扣讓人無法呼吸，適當拉開你和孩子的距離，別忘了保持距離，是父母用盡全力才能給孩子的一種愛呢！
Photo：Fabrizio Salvetti, CC License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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